下雪了,风儿低声呢喃,将你的音讯从极远方捎带至此。我的爱人,你就像飘零的雪花,可观而不可碰触——更冷些吧,也许那样,我与你相拥的时间,能多上半秒。
………
车队一路向南,很快,守护着白桦站的几座小丘,便消失在了地平线的那端。等到雪风暴开始肆虐,再想找到它们,可就没那么容易了。
后货箱与驾驶舱相连的小窗户被打开,副驾驶座上的伊里奇向凛冽寒风中保持警戒的少年闪了闪信号灯。等他将注意力挪过来,戴上合金防弹盔的老兵,掀开护面给他自己点了支烟,“呼——贝科夫,在外面凉快吗?”
“还好。”
此时太阳正在最高点,光照充足,尽管卡车疾驶带来的风不断拍在身上,做足了准备的贝科夫还是没感觉到冷。防毒面具护住了整个面部,这可比口罩管用多了。
“别一直抱着那老家伙,坐下来,抽根烟。”
“大叔,你知道我不抽烟。”
松开德什卡高射机枪的握把,贝科夫绕过可回旋枪架,坐到了货箱前端。隔着那扇小窗户,时隔多年再次离开地铁沿线地区的少年,谢绝了父亲战友递出的卷烟。
天空照旧灰蒙蒙的,但总算是比那一天,日月难辨要好些了。
贝科夫执意拒绝,伊里奇也就不再勉强——虽然老贝科夫当初就是强行让他教会的抽烟,可那会儿毕竟是上好的香烟。将卷烟放回盒子里,伊里奇从驾驶室拿了一张地图出来,“嘿,我就不说可以学了,免得等到了那边儿,你父亲说我教坏你。喏,这是地图,从新西伯利亚到阿尔泰共和国的路线都划出来了,你可以看看。”
伊里奇可知道,自己这后辈小子,身上就一张地铁线路图。离开那些隧道,他和普通人差不多——甚至更容易迷路。
“大叔,我们现在是往东南开吧?”此时正值午后,尽管可以用手表加火柴棍的方法来确定大致方位,但颠簸得有些厉害,操作起来挺麻烦。
“是的。”猛吸一口烟,将快要烧到手指的烟P股扔出车窗,伊里奇伸手就去摸自己的口袋里,“要用指南针吗?”
“暂时不用。”
尽管偶尔固执的厉害,但贝科夫却不是一个自负的人,他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。伊里奇大叔显然是个好老师。
……
……
天黑了,大地归于沉寂,让你我心跳于冥冥中节拍一致。爱我的人,你好似石化的墨叶,冰凉却终将灼热——请暖和些,如果那样,焰与光跳动的岁月,将长上许多。
16时30许———白桦站南偏东方向约170公里———
进入初冬时节,西伯利亚的白天可不长。当领头车不得不打开大灯才能保证看清前路的时候,坐在第二辆车里的伊里奇终于下达了寻找背风处停车的命令。
听到可以停车,在机枪位上冷得交替跺脚的贝科夫长呼了一口气,玻璃面罩立刻蒙上层雾气。尽管特意加厚了衣衫,面对西伯利亚日落后的寒风,这个长期在地铁生活的少年还是扛不住了。
“老板,去‘两块石’过夜怎么样?”
领头车的驾驶员是个老司机嘞,对于商队前往南界镇路上的小地名,可以说是倒背如流。“两块石”,顾名思义,是真的有两块大石头。
“那就去那儿吧。”
伊里奇打开电筒照了一下手里的地图,刚好让放开机枪靠过来的贝科夫,看到他那份地图上细密,但不对正常查看造成阻碍的各类标注。
外面的世界,比地铁要宽广得多,同时,也复杂得多。
前车的行驶速度逐渐降低,车队也跟着慢下来。看过伊里奇的宝贝地图后,贝科夫回到机枪位上,继续观察四周,以便在停车后随时向可能埋伏的敌人射击。
稍显“遗憾”的是,路上并没有任何人埋伏,直到车队停下,连野兽都没看到只。冬季来临,很多动物都往南迁徙了。
“我们到了,所有人保持警戒。”
等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在天边,车队抵达了目的地。伊里夫第一时间让驾驶员和机枪手以外的成员下车,探索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,有无人类和危险野兽活动痕迹。
等到派出去的人一一返回,汇报情况正常,这位商队头领才下令,在两座石山间搭建宿营地。石山遥相呼应,一西北,一东南,刚好挡住凛冽的寒风。
“还是地铁好。”
哪怕是阴冷的双湖站。
晚餐是简单的干菜肉汤加面包,除去隐藏到树林中的8个哨兵,其余15个商队成员,都围坐在篝火边。伊里奇和阿纳托利将贝科夫夹在中间。
“小子,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多吃点儿。”
刚放下碗,贝科夫还没来得及用毛巾擦嘴,伊里奇就又用大汤勺从篝火上的铁锅里,舀来了满满一勺菜和肉。少年不好拒绝,拿起碗去接了过来,“谢谢大叔。”
“狼肉干,拿着。”
汤碗刚拿到嘴边,贝科夫还没来得及喝,旁边的阿纳托利又从背包里取出了好东西。嗯,是不是太丰盛了?
“这……”
“这什么这,是那些被你们吸引住的牙狼,又没给你放催()药,老实吃就是了。”说着,阿纳托利将更多的狼肉干往两边传递,分享给正在哈哈大笑的“喃风”商队其他人。
贝科夫扫视了一圈围坐在篝火四周的人们,可以看得出,商队的大伙儿依然信任着阿纳托利——这是很好的。将狼肉干送到嘴边,少年嘴角不易察觉往上扬了几分,“那谢了。”
吃饱喝足,才有力气干活儿。
………
“干杯!”
“干杯!”(x13)
晚餐后,伊里奇拿出大水壶,给每个成员来了100毫升香醇的白色液体。尽管大部分人都忙于检修车辆、装备,没围在篝火旁边,等伊里奇带头举起杯子,他们还是隔着距离碰了杯。
嗯,除开未成年人贝科夫——伊里奇不让他喝酒。
“把这个穿上试试,看合不合身。”
“哐——”
就在贝科夫盘坐于篝火旁,被温暖环绕着昏昏欲睡之际,一打金属坠地的声音从旁边传进了耳朵里。这让他打了个激灵,右手也下意识地放到了武器上。
“怎么了?”
伊里奇的声音从近处传来,贝科夫终于回过神,看着地上那一堆家伙事儿咽了口唾沫,“嗯……大叔,你是打算让我扮演中世纪骑士吗?”
听见贝科夫这么说,旁边一名正在着甲的商队成员笑道:“嘿嘿,要是不穿,明天通过腐尸山谷的时候,可没什么能保护你。”
“腐尸山谷?”贝科夫被这个名字勾起了兴趣。
从同伴手中接过金属头盔,这个1号车的机枪手调整一下内部悬挂,然后戴到了头上,“你可以问问伊里奇老爷子,那是他命名的。”说完,这个机枪手将头盔底端的搭扣,与护脖凸笋衔到了一起。
“大叔?”
将那个小号头盔塞到贝科夫手里,伊里奇坐到旁边垫了毡子的石头上,取下手套,将双手伸到篝火边自顾自取起暖来。对于少年的问题,他不打算回答。
贝科夫不是太明白伊里奇为什么保持沉默,只好抱着头盔在旁边呆坐着。
大概过了半分钟,伊里奇终于不再盯着篝火,把头转过来看向了少年,“用布把德什卡裹一下,要不然到明早,你用榔头来石匝都弄不动枪机。”
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。
18时许———
夜色渐深,先前放哨的8个人都换了下来。在不使用照明设备或夜视装备的情况下,哨位放在数百米外和数十米外,没有太大区别。
“老板,今晚设几个岗?”放哨回来的“老司机”此刻正坐在篝火旁喝汤。
在伊里奇作出答复前,经由阿纳托利允许离开货运卡车的PP-19,跑到他面前主动请缨,“伊里奇队长,我可以整夜站岗的。”
“嗯,还是三人岗,两个小时一轮换。你的话,找个好位置藏起来,当暗哨。”
对于伊里奇的话,“喃风”的成员们都是当命令来对待的。至于贝科夫和阿纳托利,两个小年轻也不敢说“不”,只能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见。
天空又开始下雪了,除开哨兵,其余人都钻进了雪白色的睡袋。保温条件不错的帐篷就架在篝火附近,里面却空无一人。
贝科夫可没有保温效果超群的睡袋,用毛毯将自己裹起来,他拉开2号运货卡车的防水帆布,爬进了货箱。卡车里面空气没那么流通,稍微暖和点儿。
“长官?”看到贝科夫钻进来,斜躺在一堆皮毛上的SV-98有些惊讶——或者说是惊喜。他们已经有近十个小时没说话了。
经历了薇拉的表白,再面对SV-98,贝科夫就像(?)一个初恋便陷入了三角恋的肥皂剧男主角,唯唯诺诺的不知道该说啥。
躬着身从货物之间留出的窄道通过,贝科夫到SV-98旁边坐了下来,“你……你的状况怎么样。”她已经替自己受过两回伤了,尽管那是她自称的职责,贝科夫还是不希望有第三次。
贝科夫此时并没有戴防毒面具,看着他的脸,行动能力丧失大半的SV-98露出了微笑,“长官,放心吧,战术人形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。”
“嗯……”贝科夫看着她明媚的眸子,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。
货箱再度陷入寂静,时间也在这尴尬的气氛中缓缓流逝。直到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狼嚎,人形少女身子轻颤,少年才有所行动。
关掉肩灯,贝科夫于黑暗中,悄然握住了SV-98的手。她的手有些冰凉。
“那个……”个字说完,人类少年又沉默了数十秒。
“嗯……长官……我在听。”人形少女的不少仿生模块都出了故障,但是与中控模块平行的情感模块,依旧在正常运行。
贝科夫犹豫了片刻,但最终,还是打算把心里话说出来。
将外套的扣子解开,他坐直身子面向少女,轻轻抓起她的手,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上,“你占领了这儿,但还有个女孩,也……”
尽管还隔着两层衣服,少女的右手,依旧能感受到宿命中那个人类,有力但稍显紊乱的心跳。她明白少年为什么在忧虑。
噙着微笑,感觉自己已经难以再为贝科夫做什么贡献的SV-98,决定狠下心来,“长官,SV-98能得到你的关心就很满足了,薇拉妹妹的感情很真挚,你可不能辜负她。”
她完全“忘记”了,贝科夫一天前说的,他为何要去南方。
“可是,98,我……”
少年没有再说下去。
不同种族……不,甚至连种族都谈不上,他对人造物的爱恋,似乎是虚无缥缈的。它们只是程序上被设计好,用来迎合人类的——非生命体。
松开战术人形SV-98的手,贝科夫坐回先前的位置,裹紧毛毯闭上了眼睛。
沉寂,持续了一小时有余……
“喂喂喂,贝科夫,换岗了,换岗了!你和98在货箱里腻歪啥呢?”
帆布被拉开,阿纳托利略带调侃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。他的PP-19一整夜都要放哨,不能与他同袋共枕,实在是很不爽。
“你安心休息,我去换岗了。”
接住阿纳托利扔来的夜视仪,贝科夫在少女肩膀上轻拍两下,向货箱出口走去。他运气不错,抽到的是前半夜。
看着离开的少年,SV-98一反常态,什么也没有嘱咐……
哨位———
遮蔽月亮与星辰的云,正将寒冷与水的结晶洒向大地,那蹲伏在枯树后面的人,此时已经完全被白色覆盖。这是对生命的考验,也是天然的掩蔽。
“小子,来了?”
尽管年事已高(?),伊里奇仍然没有利用职权之便躲避守夜工作。他站的是今晚第一班岗,还是其中最冷的制高点岗。
在阿纳托利和贝科夫的注视中,“雪人”缓慢地回转过身,在不让身上大部分积雪掉落的情况下,向二人打了个招呼。
在旁边树上,另一个“雪人”藏得更为隐蔽,握持的武器也更为致命,“阿纳托利,贝科夫是第一次守夜,带着他点儿。”
这两个小时,是“老司机”陪着伊里夫值守的此处。三人岗,两人在石山一侧的树林,另一个则在可以看到火堆的石山之间。
至于暗哨PP-19,没人知道她藏在哪儿。
将盛有热汤的水壶交给伊里奇,阿纳托利拍了拍胸脯,“两块石我还算熟悉,你们放心吧。”
守夜交接班进行的很顺利,等贝科夫自告奋勇的披着斗篷爬上树,伊里夫和“老司机”离开了。他们还要去看看另外一名单独站岗的新人。
“贝科夫……”
待到树林再度陷入安静,这一天内经历了数次巨大变故的阿纳托利,没忍住吱了声。将“老司机”留下的那支RGSh-30抱到怀里,从凌晨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坚强的他,默默地流起了眼泪。
得找些话题来转移注意力,不然可能会哭出声的。
“你……和98吵架了?”想起先前拿手电往货箱里照的时候,那个狙击人形脸上的表情,可算不上好看。
“嗯……”坐在树杈上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,最后还是说了实话,“算是吧。”
烦心事儿抛到一边,阿纳托利尽量快的恢复了平静。对于贝科夫和SV-98这对儿“姐弟恋”,他多少有些在意,“那我建议你待会儿去给98道个歉,女孩子嘛,你不哄哄她,会很伤心的。”
“嗯——是吗?”这方面,贝科夫还真不大懂。
老头子和母亲过世后,他就变得只知道吃喝拉撒,沉默度日。独自携带货物从一个车站安全抵达另一个车站,也只是为了避免无所事事饿死。
“啊,是的。”
伸手将凝固在脸上的泪珠抹掉,阿纳托利打个哈欠,戴上属于了“喃风”的夜视仪。他这个是被动式红外成像的,能够看到许多主动红外夜视仪和常规灯光照射看不到的东西。
为了佩戴夜视仪,树上的贝科夫摘下了他的防毒面具。当经由图像增强管“照亮”后的雪原出现在眼前,少年有些惊讶,不由得咂了咂嘴。
“啧啧——”
“怎么了?”树下的阿纳托利以为他发现了什么。
“夜晚也能看这么清楚,好东西。”
听到这话,阿纳托利忍不住笑了,“哈哈,第一次戴夜视仪?”
“第二次。”
尽管肉眼看向雪原仍是一片漆黑,但对于可以将目标反射的夜天光、月星光等自然光增强放大几万倍,乃至几十万倍的微光夜视仪,夜幕遮挡只能算是纱窗——防“蚊子”不防“细菌”。
把伊里奇留下的RPKS-N架到另一个树杈上,贝科夫向树下仍在发笑的阿纳托利做了解释,“不过那次的只有主动红外功能。”
那似乎并不是太久以前。
听到贝科夫解释,下方倚靠着树干的青年终于停止笑声,转而开始认真凝视岗哨可以看到的北方,“嚯~~以前在哪儿戴过?”
“白桦站,我父亲借来给我戴的。”
那时候,老头子还在,一老一小两个地铁“邮差”总是结伴而行。大量的生存和战斗知识,也是在那时,由那个把自己捡回家的人,教授的。
一个好父亲啊……真是羡慕。
阿纳托利没有再搭话,贝科夫也乐得清静,同样没有再说别的。由他们值守的两个小时,也就在雪与寒风中,安静地流逝……
22时13分———
两个“喃风”的成员迟到了几分钟才赶来哨位,不过他们捎了热汤,这对已经冷得直哆嗦的贝科夫和犯困的阿纳托利来说,简直是甘露。吨吨吨吨~~~~
移交守夜用装备后,青年和少年沿原路返回,在保温壶里的汤喝光之前,抵达了停放货运卡车的位置。该各回各窝了。
“啪——”
喝够汤的贝科夫想要重新戴上防毒面具,旁边的阿纳托利却一把给他拍了开,同时还将保温壶和一瓶小酒塞到了少年手里。
用手电往那辆卡车照上两下,阿纳托利拍了拍少年的肩膀,“别忘了我先前说的。”他今晚不打算去找PP-19了,身体没什么,但精神真要先好好休息一下。
看着向火堆那边走去的阿纳托利,贝科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……
“我回来了。”
当贝科夫亮着肩灯掀开帆布,正躲在黑暗中低声啜泣的少女,强行终止了情感模块的BUG进程,“唔……长官……欢迎回来。”
卡车内货物之间的过道和先前一样窄,但贝科夫这次通过它的时候,顺畅的好像在走康庄大道。心理作用?
在人形少女压低的惊呼声中,没有戴面具的少年轻缓地蹲伏到她旁边,接着揽住她实际上很结实的娇躯,俯下身亲吻了爱恋目标的额头。
这招就算是学薇拉的吧,不过没那么过火——阿纳托利给的那小瓶酒是真的辣,一口灌下去后,眼泪都差点儿掉出来。
趁着SV-98还没有表达她的态度,酒后胆子壮的贝科夫抢先说道:“对不起,98,是我惹你生气了,请原谅我。噢,我还带了热汤,趁热喝点儿吧。”
说着,贝科夫已经单手打开保温壶,将热汤倒进壶盖里。
“诶——长官……那个……唔啊——”
人形少女情感模块的BUG激增,但这次中控模块没去调节。
雪花在寒风中飘落树梢,这一夜非常平静……
巡夜的伊里奇碰巧从卡车停放处经过的时候,没忍住吐了槽,“哎,现在的年轻人啊,真是……”
翌日———
商队的大部分人在8时左右就醒了,尽管天依然还没亮,他们却都已经忙碌起来。太阳露脸就得出发,所以他们提前花些时间来搞早餐和载具预热。
“长官,该起床了。”
看着躺在身旁,头靠着自己肩膀的少年,战术人形SV-98的眼眸中充满了温柔之色。他终于,把那沉重的枷锁卸下了部分。
昨晚,这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,在清醒的状态下,又一次亲吻了设计年龄为19岁的人形少女。但这次与那次不同,他得到了回应。
人形可以为人类做很多事情,但一定意义上,它们永远无法爱上人类——至少设计师和程序员们,都是这样认为的。
“让我再睡一会儿吧,我亲爱的100-2……”
紧握着少女的手,此刻的贝科夫,脸上没有了往常的冷漠,眼神也多了几分情绪。他大胆地倾诉了在心中积压许久的,一个两次失去父母的,十五岁男孩的苦闷。
就像一头受伤的桀骜野兽,终于愿意放下警惕,回归族群。这并不是突然的决定,只是刚好遇到了一个契机。
将头埋下,SV-98在少年的耳边轻声说道:“伊里奇大叔他们已经在等你了,贝科夫。”帆布之前已经被掀开过一次,那发现打搅了他人“好事儿”的商队成员,非常果断地把帆布掩了回去。
“呼——那好吧。”腰腹发力,贝科夫挺身坐了起来。
昨晚盛放过热汤的保温壶还摆在一旁,抓起它的同时,少年松开了SV-98的右手。尽管那份温软,极度让人留恋。
重新戴上防毒面具,贝科夫把毯子卷起来放到SV-98腿边,接着便迈步往货箱出口走去。有事情二话不说先行动的习惯,恐怕不是短时间能改的。
“长官,你不介意我……是个由人类赋予意识的人形吗?”
身后少女的问题,让已经走到货箱边的贝科夫停了下来。也没怎么思考,侧转过身,他说出了迄今为止,夹杂在自己复杂情绪中的,最真挚的话。
“人形?不,你在我心里永远是SV-98,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。”
伊里奇和阿纳托利已经在等自己。掀开帆布,贝科夫把背影留给少女,一跃跳进了黎明前的黑暗中。他暂时不是“邮差”了——他是喃风商队2号车的机枪手。
9时许———
当黎明之前的最低温过去,白色太阳跃出地平线,肩负重任的“喃风”车队,已经在雪原上行驶数公里。与风雪面对面的机枪手们,也就在这样的寒冷中,被动加了一层“冰霜护甲”。
抬起手瞥上眼沾满霜雪的护臂,贝科夫缓慢地呼气,尽量避免雾气把防毒面具完全糊住。也不知道这次南行会花多长时间,换气小风扇的电池还剩一对,他得省着点儿用。
“贝科夫,你应该已经能看到‘公园栅栏’的尖顶了,放松些,这一段路很安全。”阳光从左侧车窗照进驾驶室,让掌控方向盘的尤里关掉车灯,伊里奇通过无线电,给车队发出了500米后停车的指令。
当乌拉尔越野车减速停稳,控制着德什卡机枪的贝科夫深吸了一口气。冬眠的森林就在车队两侧,往前,是一望无际的雪原——它平坦的简直过分,好像人为修整过一般。
除开1号车和5号车的机枪手待在岗位上,控制车载PKP机枪继续保持警戒外,其余的商队成员都下了车。他们马上要给载具施加双BUFF:一个“护甲增幅”,一个“视野削弱”。
“所以,这是要做什么?”
叫住扛着两具钢制护栏走过的阿纳托利,贝科夫伸手帮他抬住了后半部分。这种覆盖面积不到一平米的护栏,重量可不轻——材料用的是实心钢棍。
有人帮忙,阿纳托利感觉轻松多了,也就腾出一口气来解释说明,“给车窗玻璃加个保护层,如果运气不好,待会儿驾驶室也不能保暖了。”
阿纳托利是4号车的驾驶员,他那辆车的副驾驶和机枪手,抬着一具宽大许多的防护栏走在后面。看他们气喘吁吁的样子,分量肯定不轻。
武装越野车的乘员们,正轮流从3号货运卡车上卸载这些数十、上百公斤重的护栏。贝科夫本来也该去,伊里奇却让他在车旁等着,理由嘛……好像是长身体时期的孩子,不应该强行搬重物。
白桦站的老医生警告过,会长不高的。
等伊里夫和尤里跑两趟,将他们2号车所需的防护栏搬回来,初次面对这种状况的贝科夫,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发了问,“大叔,我们要面对什么?狼群之类的?”
背对着少年的信号旗老兵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是在斟酌词句。
“不是走兽。”将钢制栅栏用螺栓固定到右侧车窗上沿,伊里奇把扳手递给一旁的尤里,告诉了贝科夫昨天没说的,“是飞禽,大量的飞禽。”
“飞禽吗……”
短短几分钟时间,“喃风”的成员们就给所有载具的玻璃窗上好了一层金属防护,但问题还没有全部解决——四辆货运卡车的货箱并没有什么防护能力,不给增防不保险,装钢制栅栏又太重(而且本就没那么多)。
所幸,人类的智慧和创造力总是会用在需要的地方。一些乘员爬上车顶,在防水帆布外面搭上层薄棉布,再给棉布泼上融化的雪水——正牌冰冻棉甲诞生了。
在4号货运卡车的后帘搭上前,贝科夫进去了一趟。等他出来,手里多了一支狙击枪,腿侧的手枪则失去了踪影。
防护力获得增强的车队再度上路,这次他们开得挺慢。倒不是因为雪地轮胎防滑效果不足,按照伊里奇所言,这是因为他们进入了猎食者的领地,噪音尽量小好处多多。
“连骨熊都……”贝科夫还记得那生物有多强。
轻抚手边的狙击枪,副驾驶座上的伊里夫半转过身,在关上小窗户,最后说了句:“顶级猎食者也不是无敌的。保持无线电通讯,完毕。”
在空旷的雪原上,不时能看到一些野生动物的遗骸。从骨架来判断,它们生前的体型,可都不比人类小。
白茫茫一片的雪原尽头,连绵的山峰逐渐露出了轮廓,虽然没有与天空的颜色相融,却也难以和朦胧摆脱关系。
“春夏季节,盘山公路勉强还能走走,现在嘛,徒步都很困难。”
“所以,我们要走的‘腐尸山谷’,是不是……”
“你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。”
伊里奇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进耳朵里,正极目远眺东方的贝科夫,感到了巨大的压力。他还从来没和会飞的敌对生物交过手,最近自己的“第一次”有点儿多。
当距离拉近到四公里多,东北---西南走向的“亡山”露出了真面目。这横亘在“喃风”去往南界镇路上的连绵山脉,商队的大多数人都喜欢叫它“拦路狗”,伊里奇却喜欢叫它“公园栅栏”。
在气候温和的时候,车队会慢悠悠地驶上山,翻越山脊。但现在,为了绕过那些崎岖难行的山路,他们不得不冒险从“腐尸山谷”通过。
虽然上一次南方之行,也是从山谷通过的。
将自己这侧的车窗摇下去,伊里奇把无线电调到了公共频道,“运输车关紧车窗,机枪手们待命,等我下令才可以对空开火。”
包括贝科夫在内,五辆越野车上的“铠甲勇士”都放下了护面,并拨开枪械保险。他们将是直面危险,与驱逐危险的人。
四公里多的距离对于疾驰的车辆来说算不了什么,当群山带着压抑的感觉矗立到近处,机枪位上的贝科夫呼吸急促了起来。为避免防毒面具被雾气挡住,机枪手打开了换气小风扇。
仰起头,山体上形状各异、大小不一的孔洞比比皆是,且数量,多达上百个。尽管伊里奇和其他人没有明说,贝科夫也知道那些是什么了。
“1号车开路,注意保持车距。完毕。”
在“腐尸山谷”外,伊里奇让车队调整了行车顺序。原本跟在2号越野车后面的3号越野车,被调到了四辆货运卡车中间。
山谷最宽处接近十米,最窄处约三米五,原本修建有一条乡镇级公路。当1号车缓慢驶入,在后方看着它的贝科夫,让德什卡的射击仰角升到了最大值。
“别紧张,接下来该我们了。”
当1号车开出15米远,伊里奇让尤里松开了离合器,2号乌拉尔越野车车轮前滚,尽量安静地往前行进。雪地很滑,但乌拉尔的轮胎做过特殊处理。
紧张的气氛中,车队像长蛇一般,缓慢地钻进了山谷。这条山谷总长不过1.3公里,如果是少数一两辆车,油门儿重重踩下,兴许就冲过去了——但那是夏季,这种季节,结局只能是打滑撞墙。
透过护面上开的缝隙,后货箱里的贝科夫,保持紧张可控状态地观察着山谷两侧,并不时转动机枪,瞄向可疑目标。预先瞄准,总比紧急扫射要来得稳当。
喃风商队的大伙儿都全身绷紧着,等待危险袭来,可直到打头的1号车驶过山谷最窄的中点,两侧的山壁也没有一丝异常。不如说,这本来就很异常。
#老司机:“老板,有点儿不对劲啊。”
#阿纳托利:“也许我们运气好,它们离巢觅食去了。”
#尤里:“我倒觉得是天气太冷,它们还没起床。”
山谷中,废弃的卡车和摩托车不时可以看到。按照伊里夫所言,这些地方有不少白骨,不过冬季的降雪掩埋了它们。
其中一些,属于曾经的“喃风”成员。
#伊里奇:“不,它们不是觅食去了……它们只是在等猎物送上门来。机枪手准备!”
“我看出来了。”
按下左肩对讲机通话钮的同时,贝科夫让德什卡保持最高仰角右旋45°,瞄准了高速接近的“乌云”。很久没用过大口径武器了。
因为身高较矮,贝科夫不怎么屈膝也能让德什卡高高仰起,同时保证枪托抵肩。通过机械瞄具,少年已经让目标处在德什卡的射界内,只需要扣下板机……
#4号车机枪手:“老板,距离够了,我们可以开火了吗?”
#伊里奇:“它们还在盘旋,再放近点儿。”
透过钢质栅栏的缝隙,坐在副驾驶位的伊里奇并不能很全面的看到天空上有什么,但他们的乌拉尔越野车,是经过魔改的——副驾驶位上方的车顶开了个洞,一具潜望镜装在那里。
伊里夫和这些占据天空的家伙不是第一次交手,它们的攻击方式,多少有所了解。尽管车队有地铁站中弹药储量最多的白桦站做后盾,可能携带的也就那么多,要一股脑全打出去,到了南界镇会不会“翻车”还两说。
#1号车机枪手:“有两只俯冲下来了!”
#伊里奇:“稳住,机枪不要开火。”
通过潜望镜,伊里奇可以看到那两只灰色大鸟正从车队前方的天空袭来,它们该是鸟群的“尖兵”。是否打掉它们,用何种方式打掉它们,将会对之后鸟群的行动产生巨大影响。
#贝科夫:“大叔,开火吗?”
#伊里奇:“不,放它们过来。”
刚才把潜望镜视角拉近的时候,伊里奇看到两边的山壁上,累积了不少体积庞大的霜雪块。或许……
在伊里奇和一众机枪手的注视下,两只大白鸟从车队上方高速掠过,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山谷另一边飞去。它们既没有发动攻击,也没有停留观察。
就这样飞一趟而已?
#1号车机枪手:“老爷子,它们冲下来了!”
当机枪手的警告传到伊里奇耳朵里,他将潜望镜拧回正前方,看到了数目庞大的鸟群脱离盘旋,像个巨大的口袋,携着磅礴之势从天空罩下来。看来尖兵没遭到攻击,让它们以为车队是软柿子了。
#众机枪手:“老板?!”
#贝科夫:“大叔?!”
如果再不开火,他们将失去攻击距离,和集火打击的优势。伊里奇抓着潜望镜握把,大脑高速运转,衡量着开火与不开火的风险。
#伊里奇:“不允许开火,把它们放过来,同时也不允许制造大的噪音。”
当视线在鸟群和霜雪块之间停下,伊里奇最终做出了一个相对冒险的决定——高估敌人,总比低估要保险。
尽管急红了眼,机枪手们依然服从命令保持了克制。伊里奇多次将他们从险境中平安带出来,他们信任这位老兵,相信这次也一样。
机枪的沉默中,鸟群冲过没有火力封锁的天空,将车队完全遮在了翼下。它们的数量上千,刚才在山谷北面看到的那些巢穴,只是它们春夏季节的居所。
#1号车机枪手:“丫的,是鸟粪!它们在我们头上拉尸米!”
#3号车机枪手:“噢,它落到我护面上了!好臭!”
#5号车机枪手:“有一只落到货箱里抢东西了!臭鸟滚开!”
#4号越野车驾驶员:“好几只鸟落到驾驶室前面,把视野挡住了!”
#2号货运卡车副驾驶:“1号货运车的货箱顶被大鸟们占领了,它们正在啄冻住的棉布!”
不怎么好的消息通过无线电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伊里奇这边,看着前方车上正腾出一边手脚与大鸟搏斗的机枪手,他决定忍过去——那些东西太危险了。
那时差不多就是这些位置,天气也差不多,他们一次失去了半数的同伴。就是这些破鸟造成的。
#伊里奇:“我们在直道上,打开车灯,稳住方向盘,适当加速,冲出山谷再还击。”
他乘坐的2号车,前车窗也被大鸟们挡完了,不过有潜望镜辅助观察,他们还不至于丧失视野。这些鸟没聪明到会去挡潜望镜,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“大叔,能用微声武器收拾这些破鸟吗?!”
在2号车机枪位上的贝科夫,此时也经受着其他机枪手遭遇的麻烦,尽管穿着厚重的盔甲,数量众多的猛禽轮流用爪子和喙贴身袭扰,对人类少年来说还是很难受的。
既要控制机枪,又要保持身体平衡,同时还要驱赶站到头上的恶鸟,已经不是手忙脚乱那么简单。不过如此近的距离,贝科夫有幸观察到这些掠袭者的全貌。
他没在动物百科全书没有看到过这种白头灰身的大鸟,它们的翼展大多不超过一米,喙和脚爪前端尖锐异常,抓住目标之后会拍打翅膀疯狂拖拽,并不时用喙啄击。
这种攻击方式,他只在保卫巢穴的啄木鸟那篇文上看到过。猎食像保护幼崽一样拼命,也无怪附近那么大片地方,连只兔子都看不到。
#伊里奇:“别让流弹打到山壁,你有把握就用。”
透过驾驶室后面那个小窗,伊里奇能看到机枪位上遭到众多恶鸟缠打的贝科夫。他的体重和个头都比不上成年人,这些要食儿不要命的恶鸟对他来说,确实是很难应付的麻烦。
#贝科夫:“那就很简单了。”
从脚边抓起自己的PP-19,贝科夫对着前车机枪位就是两个长点射。9毫米平头弹的侵彻力不足以穿透机枪手的盔甲和防弹内衬,加上他打得还算准,遭到数只异变鸟类纠缠的1号车机枪手,暂时摆脱了麻烦。
替前车解决掉问题,贝科夫也不忘自己还被恶鸟们纠缠着。左手松开机枪握把,身体后仰的瞬间用前臂勾住枪托,改变姿态迫使恶鸟们松爪的同时,右手中的冲锋枪顺时针摆出180°,并在过程中连续开火。
弹筒打空,货箱清空。嗯,如果羽毛和血污不算的话。
#伊里奇:“小子,还不错。过来,把这个拿着,等冲出山谷就用上。”
#贝科夫:“知道了。”
货箱与驾驶舱之间的那个小窗户打开了,拉住德什卡的可拆卸式枪托,贝科夫让机枪回转朝向后方的同时,自己也半蹲到了窗边。还有不到200米。
如果换成其他没有经验和准备的普通车队,在数目如此庞大的鸟群袭击下,估计现在已经有不少载具迎来了车毁人亡的结局。
从伊里奇手里接过巴掌长的圆筒,贝科夫看着上面稍有些陌生的文字,忍俊不禁。没想到,这种东西也需要进口了。
把圆筒塞进携行具,少年重新站起,让肩膀抵住了枪托。
#4号越野车机枪手:“4号货运卡车的帘布被啄开了,老板,要开火吗!?”
#伊里奇:“不用,你要学会相信她们。”
透过那小窗户,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。
没等机枪手向伊里奇回复,那只刚把脑袋探进车里的大鸟,呼的就整个落了进去。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,但从4号货运卡车驾驶员的反馈来看,那鸟没造成什么破坏。
嗯,或者该说更离奇的,是其它的鸟发现那个破洞后,无一例外,头刚探进去呼的便整个落入其中——就像有谁在里面拽它们。
#老司机:“我们冲出山谷了!哈哈,这外面还是和以前一样宽敞!”
#伊里奇:“加速,准备反击。”
整个车队的人都精神一振,窝囊气受了差不多1公里,是时候发泄下了。
“尤里,挂三挡,开到1号车侧面!出了山谷都加速!”
在无线电波转化为声音传进耳朵前,伊里奇的声音通过空气传播先到一步——他这嗓子吼得可够大声,驾驶室外面的贝科夫都听得清清楚楚。陡然加速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,还好手指没有按在扳机上。
车速抖升让雪花伴随劲厉寒风小刀似的砍在背上,等到最后一辆载具从山谷冲出来,贝科夫小臂轻摆,将圆筒扔到了尾随的货运卡车上方。
“嘭———”
爆震弹将挡住1号货运卡车车窗的疯鸟们撵开了不少,但最大的作用,还是验证伊里奇的猜想——巨响引发了雪崩,积雪从山谷两侧崩塌,之前的通路被强行增高了四五米。
这些猛禽很聪明,它们甚至学会了利用季节交替造成的环境变化,限制人类的工具使用。如果刚才重机枪开火,他们怕是再也无法离开山谷。
看着后方被雪崩堵死的归路,喃风的众人心头都有种说不出的恼火。
#伊里奇:“还击!还击!把这些臭鸟送去地狱!”
命令终于下达,重甲机枪手们立刻行动起来。刚刚用自制土炸弹把货运卡车上鸟堆驱散的贝科夫也没例外。
曲腿让身子下沉,让右眼和金属照门处到一条线上,扣(按?)动扳机,德什卡高射机枪立刻对着天空中密集的鸟群喷吐火舌,黑压压一片的“乌云”转瞬间被撕出好几个口子。
被12.7毫米子弹命中,就目前所知,地球上还没有什么鸟类能够活命——什么,你说巨型恐鸟?拜托,那种鸟老早就灭绝了。
#阿纳托利:“贝科夫,别吝啬子弹,火力交织把它们打下来!哈,真带劲儿!”
被击落的大鸟不时会落在车队行进的路上,其中一些并没有死,阿纳托利便适当减速,让车轮从它们身体上碾过去。
密集火力将“乌云”驱散后,三挺通用机枪和两挺重机枪降低射速,均匀的开火在车队上方形成一道火网,让范围内的大鸟保持着每秒3-4只的的坠落频率。车队此时的速度也飙上了50km/h,仅仅20秒,刚才还追着他们啄的鸟群,大多都被抛在了身后。
松开德什卡扳机,刚刚射杀了近百只大鸟的贝科夫,突然想要喝酒。
“小子,打得不错。”
那些疯子一般的大鸟没有追击,一来是因为它们追不上,二来,则是因为它们被动获得了足够多的食物。被打死那么多同类,过冬食物需求量降低的同时,还额外增加了食物。
双手离开机枪握把,少年倚靠着驾驶室后壁坐了下来。货箱里散落着不少还在冒烟的弹壳,铜色空壳随着越野车的轻微颠簸而来回滚动,释放出清脆的鸣响。要换做平常,他一定已经去捡拾了。
“哈……地面之上,还有天空啊。”
#伊里奇:“可以把速度降下来了,注意行驶安全。”
数十次通过腐尸山谷的经验,以及充分的准备,使得他们没有损失人员。4号车的“冰甲”被破开,大鸟钻进去好几只,物资有没有损失,只能停车查看以后才知道。
#PP-19:“大叔,这种大鸟能吃吗?我抓了几只。”
#阿纳托利:“哈?!一九你又冒险做了什么?”
无线电里少女的声音很是突兀,但其中夹杂的兴奋和喜悦很容易就能听出来,连正在“思考人生”的贝科夫都被感染到了。
#伊里奇:“19,你用什么捆绑的它们?”
相较起阿纳托利担心恋人的安全,老爷子更担心的,是那些被捕获的大鸟处在什么状态。如果之后商队成员接近时,它们挣脱束缚伤人,那就是真的阴沟翻船了。
#PP-19:“我用的……”
#SV-98:“大叔,她没用什么捆绑,直接把7只大鸟全打昏了。”
#PP-19:“呜哇——98你好过分,拆我台!”
听到她的声音,少年不由自主地按下了通话钮。
#贝科夫:“98,你还好吗?”
#SV-98:“长官,19保护着我,我很安全。”
#阿纳托利:“19,你没有护具……”
#3号车机枪手:“你们真是够了,不要虐狗了!M的,这些破鸟居然把我的肉干给叼走了,简直*********!”
无线电公共频道一时陷入了静默,3号车的柯申金在那儿抓狂,其他人却笑出了声。不用猜也知道,在通过山谷前,他定是贪嘴去打开了木制储物箱。
傍晚———宿营地————
除去放哨的几人,喃风商队的大部分成员都在给武器和载具检修保养,以便第二天的行程安全不受意外影响。但凡事都有例外,阿纳托利和PP-19小两口(?)被指派去宰杀一只大鸟,好让晚餐加个肉汤。
贝科夫这次担任了哨兵。站在机枪位上,他本应该环顾自己负责的那一大片区域,但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投往北方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。
“贝科夫,看什么呢?”
当伊里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,少年防毒面具下的眼睛眯了起来——等它再睁开,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或者说恢复如常了。
“伊里奇大叔……你也发现了的吧?”
“噢?有意思,你是怎么发现的。”
从衣兜里拿出烟盒,伊里奇想给自己点根烟,却发现盒子空了。
车队在跑出腐尸山谷四公里多后,进行了短暂的停留。当时伊里奇下车用望远镜回望了连绵的“亡山”,发现其中一座山峰,群鸟惊起不入林。
难得离开白桦站的时候没遇袭,多条破尾巴,并不奇怪。
从衣兜里拿出自己闲来无事时卷的烟,少年俯下身将之递给了长辈,“那么密集的黑点,就算是肉眼,多少还是能看到些。”
虽然经得起推敲,但他没说实话——人总得有点儿自己的秘密。
“啧,你小子居然还有存货。”接过贝科夫的卷烟,伊里奇不客气地点燃了它,味儿还行,“呼——暂时还不用担心,不过照这个进度……最多明天中午,咱们就得和他们玩儿玩儿了。”
“有什么好的对策吗?”
雪原和地铁不一样,狭窄空间里优势兵力什么的发挥不了,但这儿可够宽广。跟尸比虫可能已经了解己方的实力,但己方对敌却一无所知。
“有是有,不过没必要用,毕竟……我们这次南行的主要目的,本就不是物资交易。”
说完,伊里奇看向了那辆,用雪地迷彩帆布罩住货箱的3号货运卡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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